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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灼身

业火灼身

 

警告  舞男!张起灵;醉酒文学()


“意识是否可以独立,我是说,你会否用第三人称观察自己。”解雨臣咬着吸管,一点一点地嘬杯中长岛冰茶——他从歌词中听到这个词开始就一直想要尝试,并在尝试过许多鸡尾酒后更为中意它。张起灵想象着所谓的“第三人称观察自己”,在他看来这像是某种凌驾在空中的视角,于是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酒吧这一角装着反光玻璃的天花板,但距离很高,张起灵从中遥远地与自己对视。

 

“就好像你暂时摆脱了困惑与不适,你的灵魂冷漠地看着你的肉体醉生梦死,你清醒地知道这是错误的……”解雨臣已经习惯张起灵的沉默,他很多时候会自觉地说下去,“你知道这是错误的,但你就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张起灵说,他的声音在周围的音乐与人声中几不可闻,解雨臣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没听到,只是低着头,一只手还搭在杯沿。张起灵把酒杯挪开,推过去一杯冰水。张起灵总让解雨臣不要喝醉,他在这里见过太多醉鬼,他只是出于本能的觉得解雨臣不能变成那种模样,解雨臣在他看来一直都是清醒的,即使那清醒对解雨臣来说是残忍,他也觉得这清醒是让他舒服的,干净的。

 

但解雨臣也总说,如果不是为了一醉,没人会来酒吧。

 

张起灵第一次见到解雨臣,他就是说的这样的话。调酒师在张起灵下台后把他带到吧台前叮嘱他要陪好解雨臣,张起灵皱眉,不动声色地要离开,解雨臣却对着他的背影说,我只是想请你陪我喝醉。张起灵不明所以,他下台后快速套上了一件外套,用兜帽把自己隔离开来,在吧台的灯光中愈显他脸色阴郁。解雨臣的酒意很容易透在皮肤上,尽管他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红色,但他的眼神还很冷静。那冷静是致病的,仿若某种强迫症,太过逼迫自己冷静,往往将导致另一种极端。

 

张起灵察觉出这种潜在的危险,便坐下来,但没有接解雨臣推来的酒,只是双手交握着放在吧台上。解雨臣从他没有拉上拉链的外套看进去,看到张起灵赤裸的皮肤,方才他看到台上的张起灵胸前有大片的纹身,而现在却不见了。解雨臣对此不做疑问,只问他能在这里坐多久。张起灵取下帽子,露出有些汗湿的头发,微微侧头看着解雨臣喝酒。“一直到天亮。”张起灵说,然后要了一杯冰水。

 

那是解雨臣第一次来酒吧,他平时不喜欢这种地方,心中没有疯狂的情怀,只觉得吵闹。现在想来是他还不够颓丧,当人抽干了积极情绪的时候,吵闹才是安全的,像是填充着软垫的房间或安全气囊,不至于让你一头碰死。解雨臣面前摆着一排酒,几款常见的各式都点了一杯,喝过的那一杯杯底还沉着一颗樱桃。他咬着长岛冰茶里的吸管,踩着高脚椅身体微蜷着趴在吧台上,这让解雨臣看起来有一点不符合身份的稚嫩,仿佛门口的保安查看的是伪造年纪的身份证件。

 

“你每天都在这里跳舞吗?”解雨臣歪着脑袋看张起灵,谈吐间微有醉意,面皮上也红了些,手里却拿过绿色的苦艾酒。“我周末休假。”张起灵说,然后把手边还未过嘴的冰水推过去,解雨臣道谢,接过杯子时碰到张起灵的手指,不知是不是因为冰水太冰,那手指也是冰凉的。张起灵的手收回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放在腿面上握起来,解雨臣的手上沾了杯壁的水,湿漉漉地在吧台桌面上乱画。

 

“真热。”解雨臣松了松规规矩矩的领带,是暗红色的,在灯光下泛黑,有丝绸特有的光泽。他的胳膊随意地搭回桌面,压在了冰水杯下的积水里,张起灵犹豫着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胳膊挪开一些,那手还是冰凉的,却在触碰中迅速变热。解雨臣被他的动作惊醒了似的坐起来,看向张起灵的眼睛清亮,神态倒还是懵的,他毫不掩饰目光地盯着张起灵忽然显出的纹身。“你怎么又突然有纹身了?”张起灵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衣服拉链拉起来。“这是什么纹身?有什么意义吗?”解雨臣觉得头晕,把那杯冰水举起抵着额头,杯壁上的水就顺着他的鼻梁落到脸上。

 

张起灵不说话,解雨臣也不自讨没趣,又实在醉得难受,抽出几张纸币来作为聊天的小费,晃晃悠悠站起来要走。他落稳脚跟,碰倒一杯不知名的利口酒调兑汽水,洒了一桌气泡。张起灵在他向后仰去的时候扶住他。张起灵周围散发着略微能够察觉的热度,扶着解雨臣肩膀的手把烘人的热传到衬衫下的皮肤上,解雨臣被这热刺痛,平白无故感到被责罚一般的心虚,于是他摆手说没事,自己理一理衣服向门口走。

 

从吧台到门口的一段路都是黑的,只有几个小桌子内部的灯亮着,解雨臣磕磕绊绊冲开蹦迪的人群,身体不如意识清醒。出口的走廊那里亮着粉色蓝色的灯光,解雨臣站在昏暗舞池的边缘回过头去,目光所及全都是人影,看不见张起灵。

 

这之后解雨臣常来,确实除了喝酒与说话外不做其他事——他们之间并不能算得上是聊天,张起灵多数时候不会回应,是解雨臣在自说自话。张起灵只当他是人生迷茫的普通青年,在酒吧里找寻工作以外的放松,并且他与自己完全陌生,他们从未交换姓名,对于一个陌生人讲心里话是很容易的,没有窥探与暴露的危机感,天亮以后他们也就只是一起喝过一顿酒,再无交集。

 

“我想象我的意识在观察我们,你抬起头的时候会在空中看到我的意识,那完全不像是我的模样,它有些扎人,它把自己假装得太残忍,不过后来它就改不回来了。”解雨臣顺着张起灵的目光也抬起头,他们在反光玻璃天花板中视线交汇,那是泛着黄绿与粉色的视线。“事实上我这样想象过很多次,当我第一次看到那个舞台上的你的时候,我的意识就在观察我,它说这是错误的。”

 

张起灵在这个酒吧做脱衣舞男,这是一个和他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职业,他也不过是为了赚钱生存。他不能理解台下的人对他狂热的视线与呼喊,他看到的只是一跳一跳的火花,那些火花沾上他的身体,在他的裤腰里塞下钞票,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残酷无情地展示他的身体,眼神中毫无爱意与诱惑,只是纯粹地用他的魅力在绞死人,而他的身体只属于他自己。“这是错误的。”张起灵想。那时火花烧遍他全身,似是身体发热,纹身显露出来,仿佛是灼伤的结果,而人群只是更热烈,人群不知道张起灵的负罪感,张起灵也不知道他们的快活。

 

“我坐在吧台喝酒,我看到你,有那么一瞬间你也看着我,你的眼神就从人群中穿刺过来,你好像在怜悯我。”解雨臣的手比成枪的样子对着张起灵的额头,“你让我觉得我在做错事,你就是错误本身,你在引我过去,你一边引我,一边告诉我这是错误的。”

 

“可你还是来了。”张起灵说,凑上前去让解雨臣的手指点在他额头上。解雨臣感到指尖传来灼烧感,像戳在一团火上。他吓得把手收回去,看到张起灵的纹身又露出来,撑着脑袋故作轻松,“你的纹身,到底是什么意思?”张起灵把他那杯酒拿开,依旧是把冰水推过去,解雨臣以为他还是不打算解释,就握着那杯冰水闭上眼睛,慢慢让灼痛平淡下去。 

 

“你在那台上,看到的都是什么?”“你想看吗?”

 

张起灵就拉着解雨臣站起来,踩着发光的地板,胳膊一撑跳上舞台,然后把解雨臣也拉上来。台上在唱歌的女人停了几句,然后又接上,带着笑容看他们在前面闹。张起灵脱掉他那件外套,台下为他奇异的纹身所震撼,点了一把火一般燃起来。解雨臣有些无措,看着人群欢呼,而张起灵在那灯光之间,只是站着不动也会被扔钞票。他忽然笑起来,然后冲上去拥抱张起灵,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却还是抱着。这里是酒精泡开的天堂,人人都笑着,做一些疯狂的事情,第二天再忘掉。

 

“我知道了。”解雨臣笑,头脑混乱地挨过去亲吻张起灵的脸——即使他被疯狂感染,也只敢亲吻张起灵的脸——“你看到的都是烟火。”

 

舞台上唱着的是那个长岛冰茶女人的歌,一寸吻感一寸金,但他们在这音乐里迟迟没敢接吻。

 

“如果我知道一件事是错的,我还有必要坚持吗?”解雨臣最后一次来找张起灵的时候先这样问,那天是星期六,他比往常提早来了两个小时,张起灵那时还没有开始工作。他点了一杯冰水,还是最角落的卡座。“你能承受惩罚吗?”张起灵问他,解雨臣看向他,然后抿起嘴唇。“什么惩罚?”“据说在地狱有焚烧罪人的业火。”解雨臣笑,“没想到你还信这个。”他从桌上的小盘里拿起一支烟,包装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牌子,“那你有火吗?”张起灵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支打火机,他并不抽烟,打火机只是一种工具。他给解雨臣把烟点上,解雨臣只吸了一口就咳起来,然后自嘲一样地笑笑把烟架在烟灰缸上。“好久不抽了,都不会了。”

 

又坐了一会,解雨臣站起来,“明天我就不来了,你等会还要工作吧?这杯水,还给你了。”他掏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然后把冰水杯压上去,理了理衣服走了。走到出口的走廊,粉色的灯亮起来,DJ还没来,微弱的光线里人们三三两两扎堆喝酒,解雨臣回头望过去,人影幢幢,看不见张起灵。

 

明天是周日,张起灵知道他不会来,便也没多想,拿出那张卡片来看。是一张名片,写着“解雨臣”三个字,下面有一串电话号码,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张起灵那时才知道他叫解雨臣。

 

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告别,挨挨挤挤地跑出去找解雨臣,酒吧外是露天停车场,此时已停着不少附近就餐的人的车子,这里深夜繁华,想找一个人太难了。张起灵只好又回到酒吧,那时他应该上台了,有工作人员在找他,看到他便催他上去,张起灵不轻不重地推开工作人员,回到那个角落里的卡座,把解雨臣的名片拿起来看了一会,然后把那杯冰水一饮而尽,冰块咯吱咯吱地嚼碎。太冰了,他从头凉到脚,从里凉到外。

 

更多的人来催他,张起灵此刻只觉得像喝醉了一样,脑中晕晕乎乎地往前台走,推开来拉他的人,梦话一般说,再给我一点时间。他走到前台,抱住那台电话,按出解雨臣的号码,那边响了一会以后接通,解雨臣说你好。张起灵没说话,周围音乐的声音传过去,解雨臣似乎了然,笑了一下,“我明天不来了,以后也不来了,”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有点不像他本人了,“我会来酒吧是因为那段时间工作的问题,我觉得很迷茫,很压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结果我遇到你了,而你比什么都危险,但我还是来了。”

 

“你还是来了。”张起灵说。

 

“不过现在我要走了,跟你聊天很愉快,我觉得我不应该为不值得的错误承受惩罚,所以我选择了别的工作,要去别的地方。名片留下来吧,至少你想起我的时候不会是想起一个陌生人。”

 

解雨臣听到张起灵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他说,“纹身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只属于我自己。”解雨臣小声笑,“很适合你。”

 

他们在安静的电波声和音乐声中沉默了一会,解雨臣听到有人叫张起灵去演出。“你去工作吧,”他说,“再见,张起灵。”解雨臣挂断了电话,张起灵握着话筒,皱了皱眉,然后放下,把名片装在外套的口袋里,回头走向酒吧里。他看向舞台的方向,门口与舞台之间隔着整个蹦迪的舞池,他想象解雨臣第一次来的那天也是这样从这里看到他。他把外套脱掉,叠起来放在吧台里,只要一想起解雨臣,他就觉得意识拦在他面前说,这是错误的,然后他全身都烧灼起来。

 

这是错误的。

 

 

 

和霞霞 @张甜甜还是张狗蛋 瞎几把聊天的产物,捏他是老张纹身说明这具身体只属于自己,以及做了错事会被麒麟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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