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真的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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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米英]骤雨无终(完结短篇,双向暗恋,其一)

骤雨无终

 

配对阿尔弗雷德·F·琼斯/亚瑟·柯克兰

分级 G

简介与陌生人结伴旅行的途中遇到骤雨

警告人设,双向暗恋;文中出现的一切地点环境均为虚构或七拼八凑,与现实无关

 

To April.

 

 

结识阿尔弗雷德是一件不好不坏的事。不好是指,他聒噪而自我,有时让亚瑟觉得头痛不已;不坏是指,他热情而活跃,即使是在行车时亚瑟也不会觉得无聊。亚瑟觉得矛盾,自己的判断显得矛盾,阿尔弗雷德这个人看起来矛盾。上一个让他这样又爱又恨的是什么?哦,是蒜蓉牡蛎。

 

想到这亚瑟咂了咂嘴打开座位前面的储物箱想嚼一颗口香糖,然而那里只是堆着CD盒子和三明治包装纸。亚瑟撇撇嘴,合上储物箱盖子拿了杯座里的果味VC做替代品。这时阿尔弗雷德又在座位上前后挤了挤,这车的驾驶座调整器坏掉了,阿尔弗雷德只能勉强地把腿缩在有限的空间里——即使这样他也坚持要开车,他总是担心亚瑟会不小心忘记要右向行驶。

 

阿尔弗雷德开车向来是最高限速多少就开多少,并且最喜欢在高速上大开车窗天窗,听风声伴随着车载摇滚音乐,有时兴起跟着唱完一整张专辑,那种气氛让亚瑟怀疑自己误入了歌舞剧。亚瑟瞥了一眼蓝色显示条里的歌名和乐队名,一言不发地掏出耳机带上。阿尔弗雷德察觉他的动作,挑眉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乐队。亚瑟嗤笑一声,用被风吹得有些干涩的嗓子说,“主唱的声音让我感觉我在用一把旧牙刷刷牙发现自己没有挤牙膏摩擦出了一堆刷毛里牙膏渍产生的泡沫。”阿尔弗雷德招架不住亚瑟信手拈来入木三分的嘲讽,赶紧减速指挥着亚瑟重新换一张CD。

 

“你可以直接说难听,”阿尔弗雷德为自己喜欢的乐队打破尴尬,“不用那么拐弯抹角。”

 

“你会习惯的。”亚瑟接话,为自己打破尴尬。

 

于是对话以阿尔弗雷德的一声轻笑结束,猛烈的风依然撞进车内发出巨响,而车载音乐结束了难听的人声变成了后摇。亚瑟不得不在心里考量如何开启下一次对话。他向来不太擅长主动聊天,也不擅长在话不投机的时候结束聊天。阿尔弗雷德恰好卡在这个缝隙之间,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发起话题,又足够投入以至于不会太在意亚瑟是否在回应,除了有时阿尔弗雷德的观点与自己相悖或他投入到忘乎所以之外,亚瑟觉得和阿尔弗雷德相处还算舒服。

 

所以他才没有拒绝和阿尔弗雷德一起旅行。

 

他们第一次约见的那天月亮是橙色的,亚瑟不想显得太过古板拘谨,于是约在普通的咖啡厅。亚瑟提前到了大概五分钟,他不需要熬夜,事实上他最近还有些失眠,于是他放弃了红茶只是喝着冰水。

 

阿尔弗雷德给亚瑟留下的第一个印象是——对,就是他。阿尔弗雷德带着隐藏不住的独特,亚瑟无法再把任何人与他在电话中所听到的那个带有温度和质感的声音联系起来,除了这个恰好踩点推门而入的年轻人。

 

事实上阿尔弗雷德也毫不费力地认出了亚瑟,他就只是环视整个咖啡厅,便确定那个靠玻璃墙坐着的人是亚瑟。就像你虽然不认识天狼星,但只要你注视着夜空就能一眼察觉它的与众不同。“亚瑟?”他站在桌边问。而对方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点头说,“柯克兰。”

 

同阿尔弗雷德的对话在亚瑟脑中就仿佛是听跳频的收音机,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他可以上一秒还在讲述自己没有赶上地铁跑过两站路的奇遇,下一秒又莫名其妙地对着亚瑟认真地说——认真到眼中的光华能隔着他眼镜镜片发散——“我看到你的时候感觉听到了一段奇特的音乐。”亚瑟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引用还是巧合,然而这时服务生正好注意到这位活跃到引人注目的先生还没有点单,适时地用菜单拯救了亚瑟的交流断层。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多的时间里,他们敲定了旅行的地点和准备事项,零散地聊天直到外面雷声沉闷开始下雨。阿尔弗雷德起身想去前台租一把伞,亚瑟笑笑说:“这只是骤雨,也许五分钟后就会停。”阿尔弗雷德才又重新坐好。之后两个人停止了交谈。那时亚瑟看着玻璃墙上聚起的雨滴,心中突然产生退缩的念头,想提出取消旅行计划,他有时就是这样,在事情临近的时候却突然想要放弃。

 

然而他不经意在玻璃倒影中与阿尔弗雷德目光接触,意识到对方似乎在看着他的倒影,那个瞬间让他有种奇特的感觉——是艾米丽捡到废照片,是1900摸到琴键,是汉娜被吊起来看壁画,德古拉终于踏上伦敦的土地。于是亚瑟回头看着阿尔弗雷德,而阿尔弗雷德毫不避开眼神接触,他的坦诚让亚瑟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开始慌乱,小心翼翼地挤出一个带有疑惑的微笑。阿尔弗雷德似乎全然不觉尴尬,回应他一个十足饱满的笑容。

 

亚瑟逐渐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经历未知风景的旅行,而是一场经历阿尔弗雷德的旅行。下了飞机之后他们去租车,阿尔弗雷德毫不犹豫地要租下这辆驾驶座无法调整的车,因为它的前盖上有一个数字50的车贴。亚瑟不开车,对这辆车的瑕疵没什么意见,也没有深究车贴的意义。他在后备箱放好行李之后就看见阿尔弗雷德把他自己装衣服的帆布包扔在脚边,摆了一件背后印着数字50的夹克在车前盖上,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拍照。亚瑟笑了摇摇头,上车坐在副驾座等阿尔弗雷德拍完照。阿尔弗雷德似乎注意到了亚瑟的表情,把这当做赞许并冲着亚瑟眨了眨眼睛,亚瑟徒生出一丝被看穿的尴尬,清清嗓子看向车窗外——虽然那里只有一排垃圾桶。

 

这场旅行从一个少见的晴天开始,车外的温度大约在35℃左右,玻璃摸起来都是温热的。阿尔弗雷德把冷气开到最足,把拍了照的夹克扔到后座去,然后从他刚在租车处买的一购物袋的CD中挑出一张。这时阿尔弗雷德显现出他的第一个缺点,他拆掉塑封,随手扔在了扶手箱里,然后开始调音乐。亚瑟抿着嘴看他,阿尔弗雷德挑高眉毛问亚瑟有什么事,亚瑟叹了口气说,“小孩子都知道不能乱扔垃圾。”把扶手箱里的塑封捡出来扔进车窗外他刚刚注视着的那一排垃圾桶。阿尔弗雷德耸耸肩,一脚踩下油门冲出停车场,开出去没几米又怕亚瑟会生气,转过头冲他讨好地笑了笑。

 

就像一只咬坏了电线还冲你摇尾巴的狗。亚瑟想。

 

阿尔弗雷德很快暴露了他第二个缺点,也许只对亚瑟来说是个缺点,他的乐品太差了,亚瑟甚至怀疑这个乐队的专辑只有阿尔弗雷德会买。然而亚瑟保持着礼貌的原则没有指出,只是默默地戴上自己的耳机。阿尔弗雷德不是很能理解亚瑟为什么在车上放音乐的时候戴耳机,于是他也这样问了,亚瑟只是说,“音乐?什么音乐?啊你是在说车里的噪音吗?”阿尔弗雷德一边看着路况,一边回头跟亚瑟争论着,“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乐队,你知道他们有多棒吗?”亚瑟抱着胳膊点点头,“跟你的品味一样棒。”阿尔弗雷德气得一脚踢到车子前壁,他吃痛地叫了一声,把车停在路边要调座椅,然后想起来这车调不了驾驶座。亚瑟被他这种孩子气的行为逗笑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扭头对着窗外偷笑。然而阿尔弗雷德突然就伸手拽下了靠着他那一边的耳机,也不管左右就塞进右耳,亚瑟慌乱地要把耳机抢回来,而阿尔弗雷德已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在亚瑟说什么之前就把耳机丢给他,“一句都没听清”,阿尔弗雷德说。

 

接着亚瑟感受到了阿尔弗雷德的第三个缺点,也许……也只是对于亚瑟来说。一开始亚瑟还比较享受车里的冷气,十几分钟后他就开始怀念车外的高温了,然而阿尔弗雷德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耳后甚至还有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来。该死的火气旺盛的青少年,亚瑟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把头靠在还有点温度的玻璃上,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摩挲着自己的胳膊。他应该提前从行李箱里拿一件薄外套的,是他失误了。“冷了?”阿尔弗雷德又注意到他的举动了,亚瑟依然毫不客气,“你能不能专心开车,不要总是注意我。”阿尔弗雷德嘀咕着好心没好报,一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探向后座捞起他的夹克扔给亚瑟。亚瑟把这件夹克捏在手里盯了一会,最终还是小声道谢穿上了。

 

阿尔弗雷德,亚瑟想,一个不好不坏的人。

 

他们的行程没有太过细致的计划,基本上是随心所欲,再加上雨季漫长,路况总是会受影响,变数非常大。这也导致他们基本每天都住在汽车旅馆。对于亚瑟来说这完全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他从来,从来,没有住过汽车旅馆,最多是在影视剧里见过。不过就房间来说,汽车旅馆和普通旅馆也没有什么区别,住起来也还习惯。阿尔弗雷德把自己的背包扔到靠进浴室的床上,然后迫不及待地要把空调调到合适他生存的温度,在走廊的空调控制器那捣鼓着。亚瑟裹着阿尔弗雷德的夹克,自觉坐在另一张靠落地窗的床上环顾房间,然后笑了起来。阿尔弗雷德以为见鬼了,从走廊探出头来,就看到亚瑟双手缩在他过大的夹克里挥动着,一手指着阿尔弗雷德,一手指着他自己说,“洛丽塔,我现在有种罪恶感。”

 

阿尔弗雷德吐了吐舌头,“我已经19岁了,而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他走过去扯着长出来的那截夹克袖子把亚瑟拉向自己的方向,一只腿蜷起压在床上,”并且现在看起来我比较亨伯特。“亚瑟抬头看着他想说点什么,突然意识到这样的情况有点太过暧昧,赶紧从阿尔弗雷德手里抽出袖子嘟囔着他要去洗个澡。

 

他抱着背包落荒而逃。

 

亚瑟蹲在浴缸旁边有些出神地盯着水位上升,他不知道对于阿尔弗雷德的种种举动自己产生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想草率地把这定义为喜欢。十分烦躁。亚瑟脱掉衣服坐进浴缸,叹了口气躺下去,然后发现浴缸旁边是一面玻璃,玻璃对面就紧挨着阿尔弗雷德那张床,阿尔弗雷德此时坐在床上翻手机,他们之间从视觉上只有一片百叶帘隔着。而这片百叶帘还有一片合不住。亚瑟慌了一秒钟,接着发现从那个缺口正好可以看到阿尔弗雷德的手。亚瑟看看阿尔弗雷德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发现阿尔弗雷德的手看起来好像比他的要大一圈。

 

晚上两个人站在盥洗台刷牙漱口的时候亚瑟不经意发现不仅是手的大小,他们的身形似乎也差了一圈,不禁思考着自己是否缺乏锻炼。阿尔弗雷德用余光扫到亚瑟一会偷看他一会又低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差点鬼使神差地抬手揉亚瑟那一头乱发。阿尔弗雷德伸出的手尴尬地顿了一下,然后借口说要借用亚瑟的漱口水。亚瑟心里疑惑这人为什么刷完牙还要用漱口水,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

 

与阿尔弗雷德相处确实让亚瑟觉得很舒服,他有时能让人意外地接住亚瑟抛出的梗,有时又单纯到被亚瑟拐着弯调侃却不自知。然而阿尔弗雷德又是一个喜欢恶作剧和开玩笑的人,这倒让亚瑟有些措手不及。

 

”我们来快问快答。“在等一个一分多钟的红灯时阿尔弗雷德突然说。

”什么快问快答?“亚瑟打了个哈欠。

”毕竟我对你的国家一无所知,现在有点好奇。“

”好吧你问吧。“

”呃……食物?“

”非常好吃。“

”你是认真的吗?“

”你是故意的吗?“

”好吧那音乐?“

”The Beatles...Coldplay“

”Wow,这个我知道……电影呢?“

”……猜火车……嗯英国病人。“

”无论有多么不合时宜不合情理,艾玛殊爱凯瑟琳是伟大而不容置疑的对吗?“

亚瑟不知道阿尔弗雷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只是他还没有细想就已经脱口而出,”对。“

”不过,你不能判断爱是不是对的,但你能知道它是不是真的。“亚瑟说。

 

有时亚瑟又有种带了个孩子的感觉,他多次提醒阿尔弗雷德不要吃那么多垃圾食品,然而储物箱里时常出现的包装袋暴露了阿尔弗雷德在车上偷吃的事实;他也多次提醒阿尔弗雷德不要乱扔垃圾,然而扶手箱里粘了许久无法清除的口香糖让亚瑟彻底放弃了无休止的教育。阿尔弗雷德是我的天敌。亚瑟想。

 

但这些都并不妨碍亚瑟和阿尔弗雷德相处。

 

他们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路上,走走停停,看到路边的餐厅有意思就停下来,看到剧院在演某人喜欢的剧就停下来,甚至看到冰淇淋车里的女孩子好看也要停下来买两个巧克力甜筒——当然亚瑟在意的是冰淇淋,阿尔弗雷德才是专程与那个服务员聊天的。两人从冰淇淋口味聊到这个女孩子身材很好在哪里健身以及各自的健身经验,女孩子被阿尔弗雷德说话时的手势动作还有他毫不吝惜的笑容搞得脸红不止。亚瑟不动声色地等待阿尔弗雷德聊天结束,那时阿尔弗雷德的冰淇淋也被亚瑟吃得就剩下一颗球。”聊得开心了?“亚瑟也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怎么就带了些嘲讽的语气,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任何生气或责怪的意思。于是亚瑟把阿尔弗雷德那一颗球的冰淇淋递给他,防止阿尔弗雷德误会了他的意思而说些什么。亚瑟伸出左手举着那个冰淇淋,眼睛直视前方,”因为你聊得有点久,开着车窗气温比较高,冰淇淋开始化了,所以我就吃了一颗球。“亚瑟自顾自地开始解释这个吃掉别人的冰淇淋的失礼举动,而阿尔弗雷德没有说出任何符合亚瑟推测的话,他只是嗯了一声,发动车子,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微微低下头咬了一口亚瑟举着的冰淇淋。

 

”你是舔着吃的吗?“阿尔弗雷德突然问,”我好像尝到你漱口水的味道了。“亚瑟只是握紧右手按在自己腿上,抑制着某种难以说明原因的颤抖,然后告诉自己,阿尔弗雷德真的是喜欢恶作剧和开玩笑。

 

傍晚的时候阿尔弗雷德靠在车边翻手机,等亚瑟从餐厅洗手间出来,这时下着点小雨,蒸得空气有些闷。亚瑟走出餐厅坐上车,非常自觉地穿上阿尔弗雷德的夹克,然后把空调压下来,阿尔弗雷德收起手机上车,说要带亚瑟去个有趣的地方。亚瑟淡淡地哼了一声,抬起右手靠在车窗边撑着头,阿尔弗雷德也不觉得扫兴,保证亚瑟一定会喜欢。

 

开车到汽车影院的时候雨早就停了,这家汽车影院在山间公路旁的悬崖上,银幕像大广告牌一样竖在悬崖边,车子已经停得七七八八了。阿尔弗雷德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挤到占据正中好位置的两辆车之间,亚瑟听到旁边传来既有夸奖又有抱怨的声音。但不得不说,亚瑟确实对这种汽车影院有些期待了。

 

最终他们看完了一部爱情歌舞片,它有一个风格明快的悲伤结局,亚瑟虽然不知道阿尔弗雷德为什么带他看这部电影,但是他确实非常的喜欢。也许阿尔弗雷德是因为被我拉着去看了音乐剧所以才觉得我会喜欢这种带歌舞的电影?亚瑟思索着。此时他们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半夜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沿途基本都是和他们一样看完了电影回去的。然而这次阿尔弗雷德车速极其平缓,直到同向车辆都已经驶远看不见了,他们还在缓慢行驶,亚瑟以为阿尔弗雷德是累了,问他要不要换自己来开车,阿尔弗雷德却突然把车开到公路边停下,示意亚瑟看车窗外。从亚瑟那边看向外面,城市一隅一览无余,房屋道路漆黑深邃,灯光以路灯的暖黄为主。亚瑟好像明白了什么,又还是有些疑惑,他回头侧过身看阿尔弗雷德,而对方忽然轻轻地唱了一句方才电影中的曲子,阿尔弗雷德的嗓音还算是好听,然而唱完第一句之后他坦言自己忘词了,亚瑟没忍住笑出声,然后像他一样重复了那一句。

 

”City of stars...“

 

突然间大颗的雨滴就砸到车窗上,让车前灯照亮的阿尔弗雷德的脸上出现了几缕烟雾似的阴影,然而他的眼睛却还是纯粹的亮,亮得让人有些慌乱。”我们……还是先找地方住吧,雨下得有点大“,亚瑟赶紧开口让自己找回点理智,而阿尔弗雷德只是伸手抚平亚瑟在座椅靠背上蹭乱的头发说,”这只是骤雨,也许五分钟后就会停。“

 

亚瑟攥紧了夹克袖子,目光紧逼着阿尔弗雷德,意图昭然若揭,但接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生,阿尔弗雷德就像抚摸完一只宠物一样自然地收回手,然后打开了所有窗户。雨滴灌进车里。亚瑟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思维和心跳一样乱,他迫切需要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失神,可是他那信手拈来入木三分的嘲讽此时一句都说不出来。亚瑟突然被飘进车内的夜雨激得打了个喷嚏。他长舒一口气感到无比轻松,吸吸鼻子裹紧夹克,坐正了身体看向右边车窗外。两个人都在沉默着,雨声强烈,此夜乌云密布,这城市是唯一的星光。

 

阿尔弗雷德说错了,五分钟后雨势不减,他只好发动车子。他关了音乐以平时的速度急驶下山,一路溅起大片水花,积水中的落叶都黏在了窗户上。”我们一会住——“亚瑟觉得阿尔弗雷德有点不对劲,想说点什么,可是立刻就被打断了——”山下有一家旅馆,就住那里,已经很晚了,快点去休息吧。“阿尔弗雷德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完后再没开过口,亚瑟想到也许今晚只是因为莫名其妙去看了这糟糕的电影,让他们两个人被迷了心窍,而阿尔弗雷德只是一个玩心很大并且总是突发奇想的人,并不是真的产生了什么感情。

 

亚瑟有个不好不坏的发现,他确实喜欢阿尔弗雷德,但他们可以在旅行结束之后分道扬镳。

 

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座岛,近年来刚被开发,虽然没有金色沙滩,但沙滩沙质细腻柔软,非常招人喜欢。这天出发前,亚瑟翻出自己的一件灰色针织衫套上,把阿尔弗雷德的夹克还给了他,阿尔弗雷德没说什么,只是把衣服又扔到车后座去。亚瑟察觉出那晚之后阿尔弗雷德也变得有些沉默,也许当时他真的表现得有些太超过了,让阿尔弗雷德发觉了他的想法。反正明天就各奔东西了,亚瑟安慰自己,大不了过了海关就删掉联系方式,从此忘记曾经认识阿尔弗雷德·F·琼斯这号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些人注定一生就只能遇见一次,没什么舍不舍得。

 

阿尔弗雷德今天在车里放的还是一首后摇,音乐一起亚瑟以为外面又突然下了大雨,看到地上一片干燥才反应过来这是一首带着雨声的歌。奇怪而迷人的阿尔弗雷德审美。阿尔弗雷德早上起晚了,亚瑟帮他买了个三明治做早餐,此时阿尔弗雷德咬着那个三明治艰难地扭头倒车,一边看路况一边阻止三明治从嘴里掉出来。亚瑟伸手帮他拿住三明治,从他嘴里抢过来把包装袋整理了一下,那上面还沾了些阿尔弗雷德的口水,亚瑟面不改色地全部蹭到了阿尔弗雷德的牛仔裤上。我以前从来没尝试过金枪鱼三明治,阿尔弗雷德张嘴示意亚瑟再让他咬一口,而亚瑟也这样做了。亚瑟非常惊讶自己居然这样做了,可是想到他们下午之后就不会再见,他心里的别扭稍微好了一点。

 

一路平稳而顺利到达海港,七处交通灯只有一次红灯,亚瑟甚至连打瞌睡的时间都没有。世上多得是事与愿违,生活如你所愿只是因为它心血来潮网开一面,这段本来要相处半个多小时的路,他们二十几分钟就走完了。两个人坐快艇去岛上,这天还是阴天,海水灰蒙蒙的,他们面对面坐着,阿尔弗雷德看向前方,亚瑟看向后方,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和眼神接触。也不知道是在跟谁置气,还是谁对谁带着提防。唯一的接触是下快艇时阿尔弗雷德拉了亚瑟一把,浅海处海浪依然汹涌,快艇摇摇晃晃,阿尔弗雷德先下去,在下面拉着亚瑟的手帮他保持平衡。这是阿尔弗雷德第一次拉着亚瑟的手,但毫无杂念,稀松平常,沾着些海水而略带潮湿干涩。亚瑟站在海水中立刻松开了他说了声谢谢。

 

直到午饭前他们都没怎么接触,阿尔弗雷德与一群自己带了烧烤架的年轻人海滩BBQ,亚瑟在浅海踩水踩沙子,光线稍好时拍拍照。其间亚瑟偷偷向阿尔弗雷德那里看过去几次,阿尔弗雷德是天生的派对宠儿,他在一干陌生人之间玩得如鱼得水。亚瑟突然就较起劲一般地,转身跳进海水中,他能感觉到石子树枝从手边流过,他紧闭着眼睛在水中任由自己浮浮沉沉,直到气紧才挣扎着站起来。亚瑟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惋惜着自己不会游泳,不然非要游到阿尔弗雷德找不到的地方去。真是幼稚死了,亚瑟嘲笑自己,眼睛进了海水蜇得难受,一舔嘴唇全是咸到发苦的味道。

 

午饭很难吃,海鲜的制作方法不是很好,有些贝类甚至没有吐净沙子,亚瑟和阿尔弗雷德随便吃了点海鲜,然后解决了阿尔弗雷德从BBQ那带来的烤肉。最后端上的是一盘蒜蓉牡蛎,亚瑟盯着那六个牡蛎看了很久,它确实鲜嫩可口,但蒜蓉留下的味道会让人困扰,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正好的爱情。

 

阿尔弗雷德见亚瑟盯着牡蛎但不下手,以为他不喜欢吃而无聊地发呆,就伸手拿了一个自己吃了。现在亚瑟既讨厌又喜欢的两个人和物有了交集了,而亚瑟只是看着,不想与他们有任何接触。通常这样的事物会让人后悔,后悔为了满足自己对喜爱的需求而惹上麻烦。

 

飞机是下午三点的,他们距离机场只有半小时的车程,没有大件行李需要托运,登机牌在十二点半开始换。于是他们决定一点离岛。亚瑟昏昏欲睡,趴在粗糙的木质桌子上小憩,阿尔弗雷德摆弄着手机,异常安静。十二点半开始下雨,亚瑟在下车前脱掉了针织衫放在车上,现在他穿着短袖感觉到了冷,吸了吸鼻子坐起来。”下雨了?下了多久?“亚瑟问阿尔弗雷德。”没多久,不知道五分钟后会不会停。“阿尔弗雷德撑着头看木亭外的海,浪潮比来时更加猛烈,浅滩的船只似乎时刻都会被拍碎在岸上。”赶得上飞机吗?现在这样的天气肯定不会开放码头吧。“亚瑟抱着自己的胳膊蜷起双腿在长凳上,好让自己能暖和些。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天气的事情,向来是不会太容易被预测的。

 

两个人就看着大雨和海浪,慢慢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亚瑟知道自己所希望的离开只是一种自我欺骗,如果他们之间还像最初的那样,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他心中的声音从微弱变得几乎是呐喊嘶叫了——雨千万不要停。而那雨也就真的一直下一直下,直到他们急急忙忙才能上飞机,直到亚瑟可能不够时间过海关,直到已经停止换登机牌,直到改签也来不及。雨就这样一直下着。

 

”我希望从未遇见你……“亚瑟闷闷地说。

阿尔弗雷德转过身来看着他,眼里还带着晴天才有的海,他的声音那么清楚,”来不及了。“

 


End.


注:有一些电影梗,天使爱美丽,海上钢琴师,英国病人,惊情四百年,爱乐之城

有一些文学梗,莎乐美,洛丽塔


还有阿尔视角对篇,暂时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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